2007年7月6日上午,随着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注册司原司长曹文庄一案作出死缓判决,持续两年、震惊全国的国家药监局系统“1·25”专案划上了句号。

近日,承办该系列案的西城检察院检察官向记者披露了办案过程中鲜为人知的细节。

检察院公务车竟被人跟踪

2005年7月,西城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立案查处了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医疗器械司原司长郝和平涉嫌受贿一案。随后,一些匿名举报曹文庄的线索开始向西城检察院汇集。

曹文庄,男,1962年11月13日出生,1984年以来,历任中国药学会干部,国家医药管理局办公室秘书处干部、办公室副主任、人事劳动司司长。2000年2月至案发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注册司担任司长职务。

在对曹文庄进行初查三个多月后,检察官发现曹文庄名下无房无车,也无巨额存款,平时上下班坐地铁,周末没有应酬,出家门也就是拎着球拍锻炼身体。

然而,多方反馈的信息表明,在郝和平案查办后,曹文庄的活动规律突然变得异常简单,对外联络也变得很少。

与此同时,曹文庄的妻子王颖伟及其他几名与曹文庄关系密切的人却异常活跃起来。

侦查员分析,曹文庄在郝和平被查办后已经感觉到了某种压力。

也正是在那一段时间,该院的公务车频繁发现被不明身份的人跟踪,侦查员还发现有人在检察院车库门口附近逗留,偷偷记下从车库开出的车辆的车牌号。侦查员感到,曹文庄的反侦查措施远比他们预想的更有针对性。

也许是检察机关几个月的秘密调查并没有给曹文庄带来实质的影响,在一次会议上,曹文庄放出话来:“如果我曹文庄有问题,国家机关里就没有好干部了。”

曹文庄节俭生活背后暗藏玄机

侦查员在大量的信息中发现了几个疑点:

第一,曹文庄有个15岁的儿子,但在三个月的蹲守中没有见过他儿子一次。这是否说明曹文庄另有住所?第二,曹文庄名下虽没有巨额存款,但是曹文庄的工资卡上的钱在近四年一分都没有动,这说明曹文庄应该是有另外的经济来源。第三,曹文庄生活规律,但是他的手机通话资料显示他与刘玉辉关系密切,这个刘玉辉是何人?

针对整理出来的新问题,反贪局长果断决定改变侦查思路:一是全天候监控曹文庄的妻子王颖伟;二是对曹文庄所有亲属的财产状况进行调查;三是调查与曹文庄关系密切的刘玉辉。

进一步的调查得来了令人振奋的结果。曹文庄在他儿子的学校附近拥有两处住房,是以亲属的名义购买的;曹文庄的妻子王颖伟在担任一家国有医药公司副总的同时,还任一家私营医药企业的股东,并且该医药企业股东成分很复杂,公司大量资金系国内一些大型医药企业提供。

与曹文庄关系密切的刘玉辉曾经是曹文庄在中国药学会的同事,此人素以“能办事、有路子”在医药圈内闻名。另外,曹文庄经常到位于嘉里中心健身中心的网球场打网球,每次结账都是使用刘玉辉的会员卡和借记卡,且金额巨大。侦查员判断,刘玉辉很可能在充当着医药企业和曹文庄之间的掮客。

嫌疑人面对检察官突然下跪

2006年11月9日,西检院反贪局对刘玉辉立案侦查。侦查员白天提讯,晚上回休息室翻阅各种资料,对案件中出现的每一个药品名称都不放过,一一查找它们的功能、熟记其要通过审批的各个部门。

为了尽快突破刘玉辉,侦查员定下了一个“迂回战术”,不谈案件,把主要精力用于解决刘玉辉的思想顾虑和抗拒心理。承办人和刘玉辉谈生活、谈家庭、谈人生,刘玉辉逐渐放下了戒备心理。

一次,刘玉辉提到他父亲前一阶段生病住院的事情,侦查员抓住机会问:“你父亲住院时吃的药你是不是要亲自看一下,才放心地让他吃?”刘玉辉点点头说:“那当然,我清楚哪些药厂的药吃不得,他们连审批文件都是假的,生产的药还能吃吗?我父亲吃的药我都要亲自把关。”

刘玉辉随口说出的一段话让侦查员气愤之余也有了一点兴奋,“老刘,你确实有你的本事,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些普通老百姓的父亲怎么办?”刘玉辉尴尬地咧了咧嘴,低下了头。“我觉得你在家庭里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好丈夫,可是你敢拍着胸脯说你是一个好人吗?”刘玉辉缓缓地摇了摇头。

侦查员趁热打铁,“老刘,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出去了,你会把我们这些检察官当做朋友,会来检察院看我们,可是我们也有父亲、也有孩子,我们的家人可能都吃过你所说的那些假批文的药,他们会允许我们把你当朋友吗?”

突然,“扑通”一声,刘玉辉跪倒在讯问台前,颤抖的双手紧抱着头,痛苦地喊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老百姓。”这突然的一跪,成了专案预审工作的转折点。

经过长达1个月的讯问,侦查员彻底击破了刘玉辉的心理防线。

刘玉辉交代了自己利用在中国药学会的工作便利,收受20余家医药企业700余万元人民币、20万美元,先后向国家药监局及其相关各职能部门30余名干部行贿,为这些企业在药品注册、审批、换发文号、地标升国标等环节在国家药监局进行运作,为企业谋取不正当利益的犯罪事实,也交代了收受医药企业资金,向曹文庄等药监局干部行贿的犯罪事实。

挖出药监系统其他腐败分子

刘玉辉在讯问中还交代了另一个关键行贿人——魏威。魏威时年39岁,新西兰永久居民,2004年1月注册诺氏制药(吉林)有限公司。

据刘玉辉交代,魏威为取得其企业药品品种的批文,通过刘玉辉先后向曹文庄以及国家药典委员会秘书长王国荣等人行贿,而且数额巨大。2006年1月11日,犯罪嫌疑人魏威因涉嫌行贿罪被反贪局立案侦查。

立案当晚,魏威交代其向曹文庄、王国荣、国家药典委员会业务综合处副处长李智勇、国家药监局药品注册司受理办工作人员马腾行贿,且数额特别巨大。

2006年1月13日,中纪委、监察部决定对曹文庄实行“双规”。在“双规”期间,曹文庄交代,刘玉辉带魏威到他的办公室,魏威表示希望药品注册司尽快下发化学药品地标升国标通知文件(该文件中有魏威的公司生产的药品品种)后,送给曹文庄一盒茶叶,内有4万美元。曹文庄将钱收下,并以其爱人王颖伟的名义存入银行。

曹文庄还供述,其分三次收受刘玉辉所给的40万、70万、40万元人民币。

案外

干警牺牲了所有节假日

在国家药监局系统“1·25”专案查办过程中,西检院反贪局干警累计加班14068.5小时,出差长达300多天,出差人次达100余人次,出差行驶里程超过50万公里,最长时间蹲守和跟踪达三个月,在看守所预审一待就是三十天。专案组干警几乎牺牲了全年所有的节假日。

在专案查办过程中,市检察院反贪局领导直接担任专案组负责人,最高检反贪总局领导亲临一线指导办案,积极帮助协调全国各地的取证工作。在各方倾力配合下,国家药监局系统“1·25”专案得以顺利查办。文/记者汪红通讯员赵雯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