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6日夜的两次巨响,让广东省普宁市军埠镇石桥头村的新年气氛顿时转为极度悲痛。
地上炸出的大坑、七层豪宅满目疮痍,一里外的小店橱窗玻璃都被全部震碎……现场的这一切显示当天的爆炸威力是多么巨大。
发生在普宁市的“2·26”烟花爆炸事件,共夺去21位村民的生命,另有48人受伤。广东检察机关已介入该事故调查,了解事故发生是否与国家工作人员有关。
在潮汕很多地方,元宵节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各大乡里在元宵前后都会举行热闹的“营老爷”活动,“老爷”所到之处,家家户户上香并放鞭炮迎接,有钱人家甚至不惜花数万元在家门口放烟花以示隆重。
事故发生后,石桥头村的这个元宵变得格外冷清。
乐极生悲
听到两声巨响,伴随着地板的阵阵摇晃,住在石桥头村国道旁边的一户人家埋怨道:“有钱放烟花也不用玩得这么厉害吧!”
但他们很快知道,两声巨响的同时,悲剧发生了。
经初步查明,2月26日晚19时59分,普宁市军埠镇石桥头村村民杨俊树一家在自家门前约30米处空地非法燃放烟花,引爆家门前堆放的烟花,造成重大爆炸事故。事故现场清理出尸体13具,56名受伤者被送往普宁人民医院和华侨医院抢救。有8名伤者抢救无效身亡。
肇事的杨家也在刹那间家破人亡。杨俊树81岁的母亲、杨家老六杨俊茂、老四杨俊生的媳妇杨贝贝都在普宁市政府已经公布的死者名单中。另据村民透露,杨家在此事故中遇难的还包括老四杨俊生另一个儿媳妇以及三个孙子。杨家7人丧生,老家的楼房也顷刻间成了“危房”。杨俊树及其侄子杨克勤2名涉嫌肇事人员则被依法刑事拘留。
杨家在事故后已经先拿出了800万元作为事故处理费用。据悉,政府提出每名死者赔偿20万的数额,不过最终与死者亲属商定的数额并未公布,这笔赔偿金都将由杨俊树家出。当地村民介绍,事故发生当天,杨家还有两兄弟在深圳照顾生意未归,逃过一劫,目前两兄弟正在继续筹措资金准备交给政府用于事故处理。
2月27日下午,公安部、国家安全监管总局迅速派出联合督查组赶赴普宁市察看事故现场,看望伤员,听取揭阳市关于现场侦查情况的汇报。处理结果尚未公布。
亿万富豪炫耀?
“有钱有势”,这是多位石桥头村村民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描述杨俊树一家时大多会采用的描述。
据一位石桥头村村民介绍,杨俊树一家的富裕程度在该村排名第二,此次事故中遇难的老六杨俊茂在深圳从事电子、酒店等生意,在几兄弟中最有钱。在事故现场的杨家门前,就停着6辆高级轿车的残骸,其中尚能辨认的就有两辆奥迪轿车、两辆丰田轿车和一辆本田轿车。
数亿?十几亿?杨俊树一家的真实身家不得而知。
而且杨俊树家族人数众多,总共有8个兄弟和一个姐妹,排行老二的杨俊树还曾经担任过村干部,但由于四年前村里发生的一起火灾事故被撤职,尽管如此,杨家在石桥头村仍然地位显赫。
杨俊树一家基本都在深圳做生意,只有过年过节才回老家。此次,就是为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的“营老爷”活动,杨家兄弟一举买了价值十多万元的烟花爆竹,准备在当天燃放。2月26日原本只是一场小预演,没想到酿成悲剧。
民俗变味
石桥头村正月十五“营老爷”传统由来已久。
营神的营,是潮汕方言词,有“回绕”的古义,指的是祭祀过程中土地神巡土安境的仪式。
广东省韩山师范学院潮学研究院的一位教授告诉记者,在潮汕习俗中,“营老爷”的活动一般从正月初三延续到农历二月上旬,各大乡村按照轮流定下来的日子,将“老爷”(土地、财神、灶神等)请上神轿,由选定的丁壮抬着,仪仗鼓乐前导,巡遍社区的每一条巷子,再绕社区的边界游行一圈,回到神厂。
在“营老爷”的日子,各乡里都要演戏酬神。“老爷”所到之处的人家,女人们要出来“迎香火”,给“老爷”上香,同时家中的男人们要燃放鞭炮,寓意在新年受到“老爷”庇护。
在石桥头村,其“营老爷”活动恰逢元宵佳节,更为热闹,许多在外做生意的人家当天都要回到老家参加这项活动。
“去年元宵节那个热闹啊,人都挤不进去。”一位村民感叹道。
杨俊树一家作为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营老爷”的活动中自然不甘落后。当地村民介绍说,杨俊树一家每年都会在“营老爷”当天燃放烟花,显示自己家在村里的“显赫”,去年杨家新添一个男丁,按照风俗更应该隆重酬神,于是一举置办了价值十几万元的烟花,还邀请了深圳的朋友前来观看。
“潮汕地方一些暴发的家族,认为自己的财富是受到‘老爷’庇护的,于是在这一天更是大肆烧钱,于是有很多有钱人在这一天都会放烟花,互相攀比来显示自己的‘虔诚’以及财富。”上述潮学研究院的教授指出。
“我们家族在村里也算是大家族,但我们从不放烟花,放鞭炮则是必须的。”一位村民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评价道,杨俊树一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平时在乡里声誉并不算太好,村里对他们大放烟花“显摆”财富的举动也不很待见。
最冷清元宵节
事故过后,元宵节晚上的石桥头村一片沉寂,许多已经置办了鞭炮准备当天“营老爷”时燃放的家庭也都主动将鞭炮弃置。
“石桥头有史以来最冷清的元宵节。”一位村民感叹道。
在普宁的其他乡村,元宵前后“营老爷”的活动则仍然进行着,但已经冷清了许多,只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一些“营老爷”的队伍还有警车在一旁“护送”。
石桥头烟花爆炸事故发生后,社会上也出现了一些对这项风俗活动的质疑之声。对此,上述潮学研究院的教授认为,此次事故是一次意外,并不能将其归咎于这项传统风俗活动。在此次事故之后,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安全”地保留这些珍贵的文化。
在普宁市2月27日凌晨召开的市县委书记紧急会议上也提出要加大清查力度,对无证照的违法烟花爆竹经营户要坚决取缔。
从27日凌晨开始,普宁当地公安、消防、安监和乡镇、村开展以烟花爆竹经营、储存、运输、燃放为重点的专项地毯式清理清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