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正鼓起勇气直视历史中黑暗的一面:二战前,部分乌克兰人曾作为德国纳粹的帮凶,对乌境内的犹太人赶尽杀绝。

乌克兰西部的RavaRuska地区原本是个犹太人聚居的城镇,那里随处可见头顶黑帽、蓄着长须的犹太人。当然,还有犹太人的学校、警局以及其他民间机构。这些带有显著犹太人特色的建筑曾在当地有400多年历史,犹太人曾占该地区1.2万人口的一半。

不过,今天已见不到任何犹太人的踪影。那些曾几何时见证犹太人生活的居所,如今只是孩子们游玩的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还要回到二战前,也就是纳粹铁蹄入侵乌克兰那段阴暗的历史时刻。

一夜消失的犹太人社区

路德维卡(Ludwika Schein)对RavaRuska犹太人社区的印象还停留在她11岁那年。在纳粹德国入侵苏联后,RavaRuska地区彻底沦陷。

1941年,纳粹将当地及附近的犹太人集中在一起,并在RavaRuska地区中心不远处建造了劳改营。在那里,犹太人或在光天化日下被射杀,或被运送到附近集中营的毒气室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路德维卡亲眼目睹了她的父母及两个兄弟惨遭纳粹的毒手。她和两个妹妹当时被藏在了家中而躲过一劫。回忆起那段黑暗的时刻,路德维卡至今声音颤抖。“到处都是埋着犹太人的沙丘,纳粹就举着枪站在沙丘后。”路德维卡说,“子弹到处飞,我只能平躺着躲过呼啸而过的子弹。”

如今,距离那场浩劫已过去70多年。路德维卡鼓起勇气第一次回到那个承载着童年记忆的地方,为自己的亲人献上哀思。尽管犹太人早已在RavaRuska地区绝迹,但当地也伫立起了一座纪念碑,以悼念遇害的上千名犹太人。

不能说的秘密

RavaRuska地区的周边也建造了4座纪念碑,警示那段纳粹横行的黑暗岁月。曾几何时,东欧的许多万人坑——对犹太人大规模的集体处决,被视为纳粹肆虐时“被遗忘的大屠杀”。

历史学家相信,在东欧数以万计的村庄或者城镇,约有150万犹太人被纳粹以这种方式夺去生命。仅仅在乌克兰,专家估计约有1100座大规模的集体掩埋坑,主要集中在乌克兰西部地区。比如,在RavaRuska附近的加利西亚地区,约有90%的犹太人惨遭毒手。

尽管大屠杀的历史早已被史学界认可,同时在当地学校的教科书中也有记载,但当地人很少私下谈论此事。二战后,即便在苏联时代,这一针对乌克兰人的大屠杀也鲜被提及,人们谈的更多的是“苏联人”在纳粹横征暴敛时的悲惨经历。

这一沉默,直接导致整整一代人对历史的忘却。

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乌克兰成为独立国家时,乌克兰人,尤其是乌克兰国内的知识分子,才开始更为关注这段历史。

如今,随着纪念碑的建造,越来越多乌克兰普通人对只属于乌克兰的历史兴趣浓厚。RavaRuska地区学校的师生也开始探寻他们犹太邻居的过往。要知道,当地许多在二战后出生的孩子,对他们与曾经与犹太人毗邻而居的历史并不知晓。

美国犹太人委员会的贝格(Deidre Berger)表示:“两年前,这里一无所有,好像犹太人根本没有在当地生活过。”她希望这些纪念碑能促使人们牢记这段历史,并能在某种程度上引起反思。

纳粹的共谋者

乌克兰人反思这段历史的初衷是好的,但也注定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困难。毕竟,纳粹当年横扫欧洲时,所到之处怎么可能没有当地的共谋者?比如,RavaRuska地区的警察当年就被纳粹雇佣,成为纳粹对犹太人开展大屠杀的侩子手。

RavaRuska地区纪念碑的原型是基于一位名叫德布瓦(Patrick Desbois)的法国牧师的著作。德布瓦所在教会忠实地记录了纳粹用于屠杀犹太人的东欧万人坑所在地以及那些幸存者的口述。在他的著作中,曾记录了普通民众如何被纳粹胁迫,成为屠杀犹太人的“帮凶”。帕特里克的著作显示,纳粹对乌克兰犹太人的屠杀,远比众所周知的奥斯维辛集中营更为惊人。

比如,1941年,德军攻克乌克兰城市利沃夫,随之爆发了“利沃夫惨案”,乌克兰国内的亲纳粹分子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对犹太人的血腥屠杀。

当然,并不是所有当地人都愿意承认参与过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他们对自己当年成为纳粹帮凶一事讳莫如深。但有些当地人还是愿意坦坦荡荡地承认,不管现实是多么痛苦。

无论如何,越来越多的乌克兰民众如今会自发地前往RavaRuska地区,缅怀那段历史,也希望历史不会再重演。